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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山深,只要山远,寻一条溪涧并不是稀罕的事。在我所站立的这座群山,山脉的尾处一座山峰,那山沟深处也有一条同样的溪涧,只是水源没有我所望的那条溪涧大,那是集两侧群峦之势之威而凝成的泉水,自是幽深无比。而我所熟悉的溪涧,那水则成了我所在的这边山村村民的饮用之水,也总会在山中干渴时,就着溪涧捧水灌肚,那水是凉到胃里,那清是映到心里,那冽是透到骨子里,那甘是沁到血脉里。

    每次我在看湖的时候,总想能飞下山崖去看那溪涧与湖口的接壤处,还有那座古老的木桥。然,山巅外是悬崖峭壁,丛莽刺荆,再往下是一片陌陌群林,是无法通越。我总是出神的凝远,极尽可能的将那桥、那湖口处望断。而从心里滋生过多少次的愿望,想从山的那边回溯去涉步一探究竟,可终究还是没能实现过。我只能站立山巅遥望那湖,那水。

    悠悠岁月,荏苒流逝。山已是愈发的苍翠苁茸,丛莽荆棘已将山路都覆没了,更别说能再去爬过陡峭密集的丛坡群峦,穿过一层层山脉,走过一片片山林,爬过一个个陡坡上沿到山巅。通往山巅的路没了,只有片片苍翠盘结着整座山,整个群峰,馥郁的清香弥漫在山头,不知道、不知名的鸟雀、虫蛇、猪鼠窜满了整片山林,而那湖那水便一直盘结在心头,似青烟袅袅。

    记得,那年月,村民能大肆攀山越岭,是因为那座最高的山峰被一阵无名之大火给吞噬掉它的翠葳葱茏、叶贯满树、枝贯满山,黑乎乎,焦灼灼一片。于是,在村民大肆的砍伐、修整之后,它重新种植上松树、杉树等实用的树种,也迅速地长满了丛莽荆棘。现今,它早已是翠满山,苍满天,沉厚而雄浑,深幽而茸耸。

    那时的岁月里,因着一个巅峰之崇峻、湖泊之幽深、秉性之孤越,我总是问父亲与母亲,那湖山深处是什么,那峡谷的尽头又是什么。父亲与母亲便总说:那湖的尽头是涧,那涧的深处是峡,那峡的深处是人家,那人家的尽头还是山峦。如果要知道,去跋涉。那山里的人家是少数民族,那山峦的深处有从这边迁徙过去的野山猴、华南虎、紫貂等特种动物。

    我总是无限怅惘地看着父母的表情,然后叹息,倏止在心间。但总还恋想着有朝一日能跋涉到那峡谷深处去,看看那山里的山里的人家,听听那林涛松浪之声,闻闻那漫山遍野的绚烂山花,畅饮那清幽甘冽的幽泉溪涧。即便不能,也让我能走近那个湖泊,看看那湾绿水清泉,走走那座小桥,听听那涧溪流潺涓叮咚。那个湖泊叫“松江”名字是江,但实是湖。也许当初被山名唤出名字的时候是因着它上下接流着溪,以葫芦状蓄蕴着一汪清透甘冽的清泉,以江的姿式静静伏卧在深山丛绿中。它曾在最初时是一处没有被人发觉的风景,但被地方志记录过,是都庞岭侧岭丛中的一处秀雅之所在。只是山深路远,无人践踏,由此也是一种幸运。

    从幼时起,它便一直停留在我的意念中,以一幅画的姿态横亘凌绝,静静幽幽,也会一直这样在我的意象里美丽清宕,苍凉幽寂。我曾那般渴望着能轻轻地走近它,能肤指浸润其间,掬捧一口,轻划水浪,沁我满腹相思。

    今,我不再那么渴望着走近它,因为也许它在现今的整路修道中被整得面目不堪,失了那份幽雅与丛翠,也许它还依旧那般美、那般静地伏卧在山谷峡壑间,灌饮一方山水,一方人家。而无论它是变得怎样面目模糊,还是依旧苍翠丛容,幽霭浓绿,我不走近,它便一直横亘在我的心头,以寂幽的清冽丰盈沁润我心。

    似青烟袅袅,我踏过人间的丛丛道道,看过几许的流水湖浪,它的姿影也会如那山后的一片浓绿繁茂着我的心源,清幽着我的思想。

    2011.7.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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