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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在曾经居住的那个小山村里,有一棵老槐树。那是一棵很大的国槐,长在村口,像个沧桑的老者。树非常粗壮,我搂也搂不过来,树皮被孩子们的小手磨的滑溜溜的。树很高,我是一次也没有爬上去。

    每到春天,老槐树先发出嫩芽,然后长成一片片椭圆形的叶子。到了夏天,就郁郁葱葱了,还开出许多白色的小花。有的孩子爬到树上,可以摘到槐米,在太阳底下晒干了,拿到门市部可以换成钱。有的孩子从树上摘到一片椭圆型的叶子,卷成一支小小的哨子,吹出很好听的声音来。晚秋的时候,老槐树上的叶子开始发黄,如果突然遇上一场霜降,会在一夜之间,只留下苍老的树干和光秃秃的树枝,而树下则落满了干枯的叶子。

    说到老槐树的年龄,我问过邻居家的老爷爷,他过去读过私塾,知道很多事情。老爷爷说,有几百年了吧,怕是先人们从山西的洪桐县迁过来时就栽下了。这些,那时我听不懂,几百年,比老爷爷还老,那一定是很远很远的事情了。我曾经仔细地端详过这棵老槐树,看到岁月的年轮在它身上轧出了数不清的沟痕,看到时间的刻刀在它身上的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伤疤。

    老槐树底下,在集体化的时候,那是生产队里上工集合的地方,每天都热热闹闹的。尤其到了秋天大忙的时候,早晨,天还没亮,老槐树上面的叶子还黑糊糊的,队长的哨声就把人们一个个从床上拉起来,三三两两、靡靡盹炖的赶到这里。人基本到齐了,队长开始训话,并安排活计。因为刚刚睡醒,大家并不说话。等队长讲完了,许多人便自觉的离开干活去了。

    这里,还是我和伙伴们玩耍的地方。我们经常玩一种藏槐枝的游戏。就是从树上折下几根槐枝,攥在手里,然后几个人抽。谁抽到的最短的,谁就负责找。大家把槐枝藏到老槐树边一堵墙的墙缝里,有的还作了伪装。如果找到谁的,上面有几个叶子,就用槐枝抽几下,算是惩罚。如果找不到,按着同样的规则,找的人挨打。那是我童年时感到最有趣的游戏了。

    到了晚上,老槐树底下经常聚满了人,尤其是夏秋的时候。吃过晚饭,人们三三两两的过来。有的坐着抽烟,有的互相闲聊,有的独自哼着小曲,在那贫穷和苦涩的日子里寻一点短暂的安慰和自足。最有意思的是听老爷爷讲故事,那是牛郎织女的故事,那是孙悟空的故事,那是武松的故事,大家都听得入迷。在有月亮的夜晚,如水的月光会给老槐树披上一层轻纱,让人感到似梦似幻,恍如进入了仙境。那时,记得每天晚上我和小伙伴们都玩耍到很晚,直到听到母亲的叫声,才恋恋不舍的离开。

    后来,不知为什么,那棵老槐树被伐掉了。许多年前,我回到家乡,看到在原来老槐树的地方,已经盖起了一片房子,再也找不到那棵老槐树的痕迹了。不知道是卖了,还是做了家具,还是当柴禾烧了,总之是不在了,真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。讲故事的老爷爷也去世多年了,活了90多岁,算是高寿了。

    一切总会逝去,关于村口那棵老槐树,只在少数人的记忆之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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