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者帮忙带人回村这样的小事。而平时村民们,车坏看车,车陷拖车,热水热饭不曾一刻短缺过,同为生活奔波苦,大家却也是一团和气。

    这原本的确是互利互惠、互相帮扶的人间温暖。

    可有这么一位空车进山拉货的司机,来时正逢村民们修路,因为吝啬油钱,拒绝了请求,村民们没办法,也只能让他过去了。但有那腿脚好的人翻山走近路,消息飞快的就传到了周边村子,结果那辆货车在山里七转八转,傍晚出山,空车来空车去,一丝一毫的山货也没人卖给他,非但油钱没省下来,以后也再做不了这一片的山货生意了。

    司机大哥说事情就发生在前两年,秋梧对此不置可否,一厢情愿的善意得不到善意的回应,演变成恶意不足为奇。而所有善意的捆绑,本质上还是善意,只因缺失了互相体谅的心,演变了不好的结局,这个结,他宁愿不尝试去解,反而是最好的结局。

    聊着聊着,天色已经蒙蒙亮,约定好的半道山边下车,司机也跟着下了车,随手指点着:“那边,再过二里多的路,就是一队二队和三队了,我家在三队。你们晚上要是用车,随时打电话给我,半夜也没事!只要你们回到大路上,我就能找到你们,要是太晚了不想回去,可以上我家住,我来接你俩。”

    秋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由于昨夜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,早间山里起了雾气,那雾气围着半山腰,凝聚不散,仿若一条飘带。朝阳刚刚冒了条线,山尖的轮廓也只能看个大概,更看不见他所说的村子啥样,但那边有明显的水流声,应该是几个沿河而建的村子,虽然看不见,但还是默默的把位置记在了心里。司机的手又在空中划了个半圈:“你们从这里上山,到了山顶就能看见对面山上的耕地,迎着耕地走就能走到白衫岭,那里也有村子,只是那里没通车路,走着去得走着回来。”

    小敏一副半睁眼的朦胧姿态,眼看还没完全清醒,半倚在秋梧身上。脚下的路大半还隐藏在黑色中,秋梧怕她惧黑,有心拖延一下时间到日半出,递了支烟给司机大哥并帮他点上火,司机笑着接过,继续说:“还是你们年青人好啊,大好的年纪,来的也正是时候,夜里刚下过雨,新一茬的蘑菇都长出来了。不过山里林子密,若找不到路的话,就找一个高一点的地方,只要看见耕地就能找见人家,实在不行就找山脚下林子稀疏的地方走,一般都能走回到大路上。”秋梧礼貌的说:“多谢老哥指点,我两不走远,顶多到白衫岭村子宿一晚,明天就出来,到时候还要打电话给老哥载我们回去。”司机乐呵呵的连拍胸脯说没问题,一根烟的功夫,光线就明显亮了许多,司机掐了烟开车走了,看方向是回三队家里的样子。

    回过身来,小敏已不复先前朦胧惺忪的模样,精神焕发起来,合掌做了个喇叭,冲着大山叫了数声,然后深吸一口气,畅怀道:“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啊!”秋梧顺手把背包丢在地上让两人当坐垫,掏出早间买的早点,打趣道:“好是好,你可别把口水喷到大山的脸上,到时候大山可就不和你亲了!”小敏立马反击:“你才说话喷口水呢,哎、给我一个,我也要吃!”秋梧顺势祭出食物化解了小敏的追打:“别闹别闹,你看,太阳已经露出了小半边脸呢!”日升远比秋梧预料的快,这么一点功夫,便已经投射出万道光明,把山顶尖都镀上了一层金光,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路边,伴着朝阳初升吃早点。

    赏完日出,早点也消灭了,秋梧连连叹气:“亏了亏了,又叫你占了便宜!”小敏奇道:“怎说?”秋梧起身背上背包:“说好上山找野果的,这又赔了你一个日出观景,我岂不吃亏?”小敏秀眉一展:“太阳你家的?不让我看,你倒是关好别让它出门呀!”秋梧再次吃瘪,小敏也是牙尖嘴利一点不输他,其实早有前鉴,只是他忘得太快,却又总是忍不住。

    此时日出东升,两人又是在半山腰朝阳面上的山,万道金光逐一洒在周边的植物上,金色与翠绿掩映,偶尔一颗晶莹露珠从叶子尖坠落,恰巧折射过太阳光,便是一瞬间的流光飞舞,惊艳绝伦。再看那树木枝叶,茂密的地方有藤缠着枝,枝撑着藤,一棵树上居然长了两种树叶,地面上只要稍有空闲处,就长出一丛丛的灌木,地上尽是厚厚的落叶层,连山路也不能幸免。落叶毯踩上去软软柔柔的,那些大地的精灵,野生蘑菇就喜欢长在这样的地方。这些灌木品类繁多,秋梧也只认出野杨梅丛,野榛子丛,羊奶果丛,还有一种土话翻译过来用白话讲,叫做狗撒尿丛,叶小椭圆只有蚕豆粒大小,长圆形红色小果,不能吃,地面上的木材烧火都嫌细,但是地下的根系却异常粗壮繁茂,生得奇形怪状,是做根雕的上好材料。一边和小敏讲解,一边欣赏久违的盛景,携美游行,人生若日日如此,若何?

    小敏听得人都傻掉了,眼神随着秋梧的手四处乱点,无序漂移着,就在将要给他指点江山的手带晕过去时,急忙刹住车:“老师、老师,您说慢点,我今天可没带笔记和笔。”秋梧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,有些歉意的干笑了一下,侧过身在一株灌木丛里摸索了许久,然后合拢手像献宝一样伸到小敏面前:“你猜里面有没有东西?”小敏疑惑道:“什么?”秋梧是赔罪来的,可不敢托大,忙摊开双手,只见掌心十来颗或紫红、或青翠,再或半红半绿的野杨梅,正乖巧的躺在其中:“尝尝吧,红色的最甜,绿色的最酸,剩下的又甜又酸,总的来说野杨梅这东西,还是酸的成分居多。”小敏伸出食指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那个,最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,选了一颗翠绿色的一下子塞到了嘴里,一口咬下去,酸的柳眉都扭在了一起,连忙用手捂住嘴巴。秋梧见状好不心疼,同时也牵动了自己的味觉记忆,周身立马起了反应,看样子小敏才吃了一颗,他却吃了十颗八颗的样子,心中连连后悔不该采那绿色的野杨梅。

    秋梧强忍着不适,就要开口叫她赶忙吐出来,但也很好奇她为什么不挑红色甜的吃?只见她噗的吐出了一颗籽,又迅速的拿起一颗红透了的放到嘴里,瞬间整个眉头都舒展开来,秋梧犹如感同身受,身心也跟着松快下来。

    小敏的眼睛变成了两个迷人的可爱月牙,一点头肯定的说:“好甜,你说的对,果然甜丝丝的,一点都不酸!”秋梧不信,自己也塞了一颗绿杨梅到嘴里,立马酸得整个人面目都扭曲了,小敏接过他手中的杨梅:“你自己说的啊,绿的最酸,红的最甜,要是一开口就把那最甜的吃了,怎么知道绿杨梅到底有多酸?恐怕到时入口都难,即便强行噻到嘴里,估计除了强烈的酸,也尝不出其他的味道就得赶紧吐了,不如先吃一颗绿杨梅,让整个嘴巴充满酸味,即便红杨梅没有多甜,麻木一些酸的味蕾,自然会觉得它有够甜的啦。”

    秋梧觉得她这番话,并非全说的是吃野杨梅这件事,真是个妙人儿啊,不仅长得美极,她的所思所想更是奇妙非凡,便道:“在吃这方面,你可还真是个行家里手,我呢肯定不是学植物的,但你肯定读的是汉语言文学,并且具备了高深的哲学基因,课余时间则全部用来自学美食了,对不对?”小敏也不管他的有意打趣:“要你说,我可不觉得你这是在夸我,不过我就学医,学了医当然能救人,你说气不气人?倒是你,靠嘴就能吃饭了,还上什么班。”秋梧哈哈一笑,这算是互相吹捧吗,毫不客气的来了句:“承让承让!”

    他的不要脸只换来小敏的一发杨梅子弹,秋梧张嘴接个正好,的意嘻嘻的当先跑了,小敏再发一颗,秋梧用手接过,说道:“其实刚才的绿杨梅不是采来吃的,玩玩还可以,真正的野杨梅也不是我们这样的吃法。”小敏疑惑的哦了一声,秋梧立马解惑:“早先的人们没有酸味剂这种东西,新鲜的酸味难以保存,靠近杨梅产地的人们,就用它加砂糖一起熬煮,制成杨梅糖浆,若是比例控制的好,新鲜的杨梅酸味就能保存很久,不会发酵,且还越放越醇,这样就可以长久取用了,很是方便!”小敏啊的一声:“我说怎么这么酸呢,你居然骗我,骗我吃这么酸的东西!”一边说一边追打而至,秋梧立马跑路。

    跑了两步忽听背后小敏哎呀一声惊呼,秋梧赶忙回头去看,只见小敏小心翼翼的抬起左脚退后一步,然后蹲在了地上,只见她抬起脚的地方,有一个白灰色个头很大的蘑菇被她踩了个稀碎。小敏随手捡了根小木棒扒拉着细碎问他:“这是什么品种的蘑菇,都被我踩碎了!”秋梧可没有碎尸断案的本领,只能说:“不知道,白色的肉体,估计没有毒吧。”来到她身边将她拉了起来,一看周围才发现,两人走着走着已经偏离了主道,进到了林子里面,这里树都不太高,灌木丛居多,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些新冒出来的蘑菇,小敏像个发现了新宝藏的孩子一样,一刻也不得停歇。

    “这个,这个,你看它红艳艳胖嘟嘟的,就像一把胖子版的小红伞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个是小红菌,吃了会拉到脱水的!”

    “这个呢,像一个小银盘似的,上面还点着许多白色的小星星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是满天星,吃了会怎样我也不知道,因为没有人敢吃它。”

    “额……好吧,那这个呢,好大一堆,一大片连在一起的,瞧着颜色像是枣糕的颜色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是牛滑肚,吃是可以,但是非常的──难吃!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

    小敏学的挺快,但她既然一起来了,也就没有多带回去的必要,一来晾干费事,二来晒干的蘑菇降质严重,除了少数品种,简直是两个东西。于是两人专挑捡那些个大肉厚味道好的,即便这样,很快小敏还是两只手都捧满了,再也不可能弯下腰捡新的战利品,急的她直说:“你快把包里的东西腾一腾,我这都拿不下了?”秋梧单手正拿着两三个蘑菇优哉游哉,扭头见状想笑却又强行压住,叹气道:“真是个傻,傻妞啊,来来来,你先在这坐下,听话,把蘑菇先堆地上。”接着也在她对面坐下,信手揪了两根野草,扯去叶片只剩草杆,笑嘻嘻的说:“接下来,你将再次见证人类发展史上一次重大的突破!”那边小敏还在奇怪,难道是用草把蘑菇一个一个拴起来,拎一串走,确实有些小聪明,但那也太费力了,不知他又要搞什么花样?其实哪有她想象的那么复杂,这边秋梧直接把草杆当作了针线,将一朵朵蘑菇从菌柄处穿过,连成了一大串,小敏立马佩服道:“阁下心思敏捷,真不愧聪明绝顶,果然有经天纬地之才!”秋梧得意洋洋,一反手编了个蘑菇项链,套在小敏脖子上:“送给你啦,不用跟我客气!”

    小敏一声笑骂:“客气你个大头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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