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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sp;   “萧叔他人啊,是给我父亲开车的,都好多年了,可以说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。这两年我爸都在外地,所以他就负责照顾我,其实我这么大了,哪还需要人照顾。但他年纪大了,我想让他在家里歇着,可是他除了照顾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去做,所以我也习惯了他的照顾。”

    秋梧静静的听着,没有说话,也不催促,但可以想见,小敏和萧叔的感情是很深厚的。

    又过了良久,小敏起身拍了拍手,眼神注视着秋梧,那眼神直若洞穿心灵,若是稍有杂念的人必然羞愧难当,但他的关心担忧发自真诚,毫不掩饰。小敏叹了口气,依然注视着他,平静的说:“你看见的我,其实不是徐敏,我是萧敏!”

    不是徐敏,是萧敏!

    稍稍咀嚼这句话,秋梧就明白了小敏突然的情绪低落是为何,一股莫大的哀伤直接贯穿了他的心:眼前这小小的年纪,居然承受了仿若悲剧序幕一样的重压展开!他突然后悔了,即便瞬间解开了他的担忧,他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这股哀伤来自小敏,也来自他内心的愧疚懊悔,揭开心爱之人的伤疤,究竟是多么残忍的人才能做的问心无愧?他无比愧疚,无比哀伤,相隔多年,有泪水爬上他的眼眶。

    小敏的眼光一直看着他,也看见了他的泪光涌动,递了纸巾给他,然后一个人背起手往前走,像是要独自离开的样子。

    犯了过错当然要弥补,秋梧怎么能够放任她,一个人承担这事不关她的哀伤。是的,这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,却要她独自承受,何其的不公道。她若能放过自己最好,但她若是坚持硬要以柔弱之躯抗压的话,秋梧势必选择同她并肩担负。

    秋梧一把抓住了小敏离去的背影,将她强行拥在怀中:“你怎么能这样,就这样走了,我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坏的坏人吗?”

    到了此刻,小敏的情绪释放只有两条路,要么默默的离开独自舔舐伤口,要么长久的压抑彻底的爆发。

    最终引来了最猛烈的爆发,秋梧自作自受,但他心甘情愿。

    小敏不断的打他,踢他,甚至咬他……秋梧没有动,只是将她抱的更紧,渐渐的,他感觉肩膀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,像是一块肉生生要被小敏撕咬下来一般,但他依然不动。即便此刻,小敏化身猛兽直接把他撕碎了,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,甚至还说起了一个故事:“从前,在山腰上有户人家,家里生了个黑黑的小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疼痛感消失了,小敏留下了泪水,没有放声的痛哭,声音轻缓:“你放开我,都说了我不是徐敏,我是萧敏,你聋了吗,听不懂吗?”

    秋梧继续说:“那小子啊,长的又黑又瘦,但是胆子特别的大,爱打架,用我家那边的话说,就是那小子蛮得很……”

    秋梧的肩膀上又开始痛了,还是同样的地方,此刻那里有小敏的泪水和他的血,当然还有小敏不断加深的撕咬,秋梧默默承受着。小敏有了轻微的抽泣,如雨般的泪水把秋梧的半个后背都染湿了:“呜呜,你放开我……我是萧敏……但我一直也是徐敏……你知道吗?永远是……一直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有一次啊,那小黑子家里的地被人强行占了,对方家里有两个长成了的大孩子,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孩子了……”

    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,小敏的释放唯有无边的泪水,就如同她的性子一样,翻出这个时刻的那一页,上面写着:秋雨漫灵山,无风亦无雷,银丝一万缕,寒雾隐千峰!

    小敏继续倾诉着:“我放不下家里的一切,舍不得我的父亲,同样也舍不得萧叔。母亲很早就去世了,我知道,她早早的结束了痛苦的日子,我不怪她,也不怪任何人,但我不想这一切有丝毫的改变,永远都不想,你知道吗?”小敏真的很多泪水,秋梧肩膀至腰部已经红了一片,泪水稀释了鲜血,就好像颜料画被雨水冲刷的痕迹,笔直流淌了一条血色流瀑。

    秋梧继续说他的故事:“两家谈崩了,剩下的自然是打了,于是那小黑子第一个冲了上去,冲着对面的大孩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……”

    小敏努力抬起头,梨花带雨的面容,泪水一直不断,她直视着秋梧:“你会觉得我是贪图享受吧,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!但我真的好怕,失去这一切,打破这一切,我做不到!”

    “但他怎么可能是那两个大孩子的对手,于是他捡起了石块。但他依然不是对手,石块没打到人,反把自己的脑袋砸了个窟窿!”

    小敏被他气到不行,又张嘴去咬他,还是先前的那个地方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听我的话啊,自说自话的讲什么故事,谁要听!”

    秋梧终于大叫一声痛,此刻,总算是把小敏从那无比伤痛的世界中拉了出来。放开她的身子,已经不需要担心她就这样一个人走掉了,而他肩上那一层皮肉,眼看也要掉了。

    秋梧平静的看着她:“我刚才听到了小女孩溺水的挣扎,于是我就拼命的拉啊,拉啊。但那小女孩不想让我救她,她就是要那样一个人沉到水中心的底部,然后谁也救不了她,但我还是拼命的拉啊,拽呀,最后我自己也受了伤,但好歹是把她拉上岸了,你说,那个小女孩回到了岸上,还会再次跳下去吗!”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救她?”

    “我这人心善!”

    “你!”

    秋梧抓住她猛打过来的手:“不,因为她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,无论她做什么,我永远会帮她挽回承担!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真的,比珍珠还真!”

    “那我猜那个小女孩不会再次落水了,大概率不会!”

    “这到不用怕,救过一次我就有经验了。但其实我希望的是,她能够学会自己游回岸上,我会一直陪着她学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了,那小女孩叫我替她跟你说声谢谢,她不会再次落水了。怎么样,帮你省了一大笔学费,你快告诉我,后来那小黑子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秋梧微微一笑,状若高深的当先走去,抬手想要松散一下筋骨,却发现手臂有些抬不起来。小敏也跟了上来,秋梧继续说:“后来啊,那家人见了血,怕闹出人命,小黑子家的地也就保住了,但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但是什么?”小敏焦急的问道,她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。秋梧也解开了心中的郁结,可他旧伤未好,又添新伤,哭丧着脸说:“不是不要听吗,想要听的话先回家帮我上药!”

    小敏自然不依,秋梧叹了口气:“后来啊,后来没过几天,小黑子的父亲就没了,他一下子从小黑子升级成了大黑子,再也不用去打架闹事,可以很愉快的种地了,每天种呀种呀好开心。”

    小敏闻言顿时沉默了,她知道,这结尾说的是一个活在当下的道理,但故事显然不是那么一个故事,有一些不明酸涩的画外音在撩拨着她,她不理解,但她已然全盘接收到了秋梧的用心良苦,于是她问他:“你说的故事是真的吗。”

    “假的!”

    “真的假的?”

    “真的!”说简单也简单,说复杂也复杂,秋梧给小敏的是一个简单干脆的回答。但若换作另外一个人去问他相同的问题,他还愿意回答的话,答案就该换了,千百种回答,总是因人而异,他早已准备好,却只想回答一次就足够。

    难道,又让他耍了一道么?怎么就让我遇见了这样的人?于是小敏气呼呼的说:“回什么家,上什么药,去医院!”秋梧立马一声哀嚎,昨天遇见的那个大夫着实少根筋,可把他折腾的不轻,好说歹说硬是要缝针,秋梧死活不同意,险些和人家打了起来。

    果然来到医院,还是那个医生,掀开伤口一看,二话不说:“缝针!”

    秋梧大怒:“缝你奶奶的腿,你他娘祖传裁缝转行做的医生吧?”

    那医生也是见识了秋梧的易怒,这才转口问道:“你先别生气,这样吧,先说说这伤怎么弄的,不会是脖子又挂树上了吧?”

    秋梧刚要实话实说她咬的,手抬起准备指向小敏。小敏却率先出手,玉指飞起,冲着秋梧笃定的说:“他咬的!”

    秋梧和医生当场就傻掉了,还有这种操作?那二杆子医生还暗中对秋梧翘起了大拇指:一个字,稳!

    秋梧悻悻的缩回手,脸上挂着虚伪的笑:“对对对,是我自己咬的,哎哎哎,别看了,该咋缝咋缝吧,再看信不信给你也来一个,跟你说,我这牙口可是赛过特警队的大狼狗,你要不要也试试!”

    小敏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,只是没有生气,反而给了她一个甜蜜蜜的笑。

    秋梧心中大叫不妙,嗷的一嗓子:“医生,疼,先给我来一针麻药再说,愣着干什么,你快些呀!”。

    医生和小敏都愣在了当前的动作上,但那二杆子医生却不是真的二,反而是个很有意思的人:“好嘞,你别急,特大剂量的麻药立马奉上,若是用的舒心,还请再次光临!”秋梧翘起拇指,反手就是一个赞,回敬那大夫,而这边小敏心中已然泛起了无限的得意和心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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